永夜无尽

第二十二章·就地处置

眼前是一片熟悉的黑暗。墨逸轩身处混沌之海，不远处是一点微芒，像极了他死后穿越前的场景。

【我……死了吗？】

墨逸轩迷迷糊糊地想到，没有任何回答。

“墨逸轩！！墨逸轩！！！快醒醒！！！”

“墨逸轩！！！你一定要给我坚持住！！！！”

“呜呜呜……墨逸轩！！你不能死…………”

嘈杂的声音萦绕耳际，墨逸轩难受地睁开双眼，眼皮仿佛有千斤重，让他只能无力地闭上。

“他睁眼了！他醒了！！”

“嘘——小声点，让他好好休息！！”

墨逸轩听着耳边的声音，努力想要看看这个世界，眼前却始终是一片黑暗。

“没事的，墨逸轩，好好休息……你会好起来的。”

是慕雪。她握着自己的手，温热的泪落在自己的手背上，让墨逸轩睫毛微颤。

当墨逸轩睁开双眼已是两天后，萧业行和慕雪说他们发现他浑身是血地躺在一处洞穴中，而那个洞穴中——无数条毒蛇噬咬着墨逸轩的身体，蛇类的嘶鸣声在洞穴中不断回响。

“还好你挺过来了。我以为……我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要什么回礼……我只要你好好的……”一向强势的慕雪此时哭得像个普通的小姑娘，卸去坚强的铠甲，她也是个感性的人。

“你感觉还好吧？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涯……”墨逸轩痛苦地回忆，“慕雪，你说的对，我不应该心软。他终究不站在我们这一边。”

“对了，墨逸轩……可能……”慕雪结结巴巴，“可能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墨逸轩心底一凉：“说吧。”

“就是……”慕雪看着墨逸轩平静的眼神，突然开不了口。她突然给了萧业行一个重拳：“你来说！！！”

“唔！！”无辜的萧业行顶着一张苦瓜脸，人家女孩子发泄一下他能怎么办，当然是忍着了。

“你的修为被废，现在必须从头开始……”

萧业行赶忙补上几句，“好在性命无忧。我俩可是花了不少灵石呢，你小子可别轻易气馁，带着我们的那份好好努力！”

萧业行对着墨逸轩做了个口型：别忘了你是主角。

“嗯。”墨逸轩阳光一笑，内心却已被黑暗填满——涯，我们自此两清。哪怕你恢复漠少瑾的记忆，只要你站在对立面，我都不会再心软分毫。

我也会让你尝尝死亡的滋味……毕竟，那可是我的拿手好戏。

“我还要多久才能下床？”墨逸轩问道。

“再过一个月吧。你那有灵石吗，交点住院费。”萧业行道。

“什么住院费？”慕雪一脸疑惑。

“在我们那都这么叫。”二人将慕雪糊弄过去。

“这样吗？”

“……………………”

醒来的第一个夜晚，墨逸轩坐在床榻上，听着窗外风儿喧嚣，远望竹影摇曳，心中一片空灵。

“扣扣”

“进来。”

萧业行提着一些补品，笑嘻嘻的：“好兄弟，我来给你送宵夜。”

“有心了。”墨逸轩有点感动，“不过你特地跑来一趟，应该不只是那么简单吧。”

“那我就直说了。我有一本功法，特别适合你这种容易受伤的体质。每受一次重伤，只要死不了，稍加修炼就能变得更强。修炼速度比一般的体修都要快，就是训练的过程太过痛苦，修炼之人非死即疯……”

“不用说了，给我吧。”墨逸轩的目光平视前方，像是在发呆。

“你不问问我是从哪弄来的？”萧业行挠了挠头。

“既然你不想说，我也没必要问。”墨逸轩淡淡道。

“那功法我留下了，这一个月你先背熟，相信不久后你就能变得更强！”

“嗯，谢谢。”墨逸轩微微一笑。

在萧业行离开不久，他便拿起了那本功法：“系统，为我鉴定一下。”

【淬骨诀，地阶一星，体修功法。修炼方法为不断重塑筋骨，受伤越重修炼越快。修炼一段时间后便能加快受伤恢复速度。但修炼时会将痛感放大，等级越高痛感越大，痛感同时针对精神与肉体。】

（功法等级：玄阶，天阶，地阶，人阶）

真是简单粗暴的修炼方式，简洁明了的修炼困难……不就是受伤挨痛吗？他早就习惯了。不得不说，这部功法还真适合自己。

墨逸轩一夜十行，只一夜便记了个七七八八。

说起来好像最近的剧情是小师妹？她没缠着我这主角，那她干什么去了？

小师妹在墙角默默泪流。

……………………………………………………………………

一个多月后。

墨逸轩成功下地。而就在前几天，一直来看他的萧业行没有来。慕雪说自己训练繁忙，也是少见人影。

这个夜晚，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

 “吱吱吱！！！嗷嗷嗷！！！！”

脚下传来一阵鬼畜的叫声，萧白死死咬住墨逸轩的裤腿，往一个方向死命扯。墨逸轩定睛一看，那个方向……

他动作利索地套上风寂宗校服，翻身跃下窗子。跟着萧白小跑了一阵，墨逸轩一眼看到了凌绝峰的峰头，顿时明白了什么。

“萧业行出事了？！！”

萧白像是听懂了，把头点得像打桩机。

兄弟有难，还管什么门规？！墨逸轩迅速发了信息给慕雪，飞奔向凌绝峰。

今夜的凌绝峰的确不太平。

那些人算清了每晚萧业行去看望墨逸轩的规律，早早在此埋伏。萧业行躲得过一次却躲不过十次，终于在今晚不幸中招挂彩，落荒而逃。

上一次的失败让叶胜川吸取了教训，他直接叫了几个筑基修为的弟子来围攻萧业行。纵使萧业行压制实力也单拳难敌四手。不，该说他能从几名筑基修士的手里逃过好几回，已经是个奇迹了。

修真世界，强者为王。在宗门，地位和资源就代表了一切。

只要几块灵石就能将守门弟子和巡逻弟子打发，师尊在夜晚又闭门不出，萧业行终于陷入了绝路。

不，也许还没有。只要他和上一世一样，逃入禁地……

——不！不行！你还要让宗门覆灭的惨案发生吗？这一世明明不一样了！！

萧业行在心中大吼，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要么被这些人废了修为交代在这里，要么前往禁地，借刀杀人。

该死……谁来救救我。

“噗嗤”“噗嗤”“噗嗤”

几柄灵剑穿透了筑基弟子们的胸膛，他们的表情还凝固在上一秒，就这样被轻易夺取了性命。

“萧业行！！你没事吧！！！”慕雪和墨逸轩飞奔而来，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几名筑基弟子被灵剑洞穿胸膛，所见血流成河。

“唔！”慕雪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萧业行冷汗直冒，这杀戮的手法，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欺凌同门，就地格杀。”凌绝淡淡地下达了审判，“若再有人犯事，直接告知为师便是。”

告诉您……然后就地处置？萧业行突然感觉自己的师尊很陌生，现在的师尊根本不是什么仙人……而是一个披着仙人皮的妖魔！

虽然上一世的他希望师尊这么做，可那阴暗的想法也只有一瞬。但如今师尊却将它付诸现实，让萧业行甚至感觉不真实。

“现在可还满意？为师一向爱护弟子。”凌绝挥动指尖，收回灵剑，“还不速速就寝。”

有那么一秒，萧业行仿佛看到了宗门被灭时的画面。那个手持墨伞的墨发男人杀了所有人，说着冰冷的话语，给萧业行再也不想得到的回礼。

——即使受尽欺凌，他在风寂宗也有寄托感情的存在。说恨吗？可风寂宗他的仇人的确更多啊，那位大能不过是做自己想做的，顺带帮自己报仇罢了。

腥红的风雨之中，他的话语犹在耳边回响——“满意吗？这是我的报答，从今往后，他们再也不会欺负你了。”

“萧业行？”

萧业行猛然回神，发现凌绝已经走远，而面前还有三具尸体等待自己处置。

“处理尸体……这个我在行。”墨逸轩用熟练的手法毁尸灭迹，仿佛在这个夜晚，凌绝峰上无事发生。

处理时墨逸轩顺手扒了他们的财物，以及身份令牌。

“【清虚峰】……又是个剑修峰。”萧业行细细思索，“剑修峰中，它的整体实力是最强的，而凌绝峰最弱。”

“别忘了，再过一年便是宗门大比，你可要小心。”慕雪好意提醒。

“嗯。”

关于宗门大比，墨逸轩和萧业行都知道会发生什么——清虚峰的天才弟子【叶胜川】会挑战原主，并立下了生死状。原主在众人的起哄下根本无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上。实力悬殊谁都知道，但这是人家的私事，叶胜川前程无量，他们可不想瞎掺和得罪人。

原主能怎么办？上场没多久就只能挨打，靠着之前被叶胜川派人追杀得来的经验闪躲，拖延了不少时间。叶胜川逐渐不耐烦出了杀招，原主终究是没躲过去，半跪在擂台上。而叶胜川见大局已定，便走过去对原主拳打脚踢，大加嘲讽。

原主默默隐忍，用最后的气力操控灵剑从叶胜川的后背突袭。为了防止叶胜川躲开，原主死死抱住了叶胜川。

于是灵剑将二人捅了个对穿，一场生死局两败俱伤。

之后，原主的这股狠劲得到了霄战的赏识，在清虚长老的耳边大加美言，于是原主的地位成功向上爬了一大步，至少不会再被轻易欺凌。

——反观现在，剧情是彻底乱套了。不知该说是好的发展还是坏的。只能说接下来的剧情怎么走，还得看他们的表现。

 

又是一个月后。

“丁级任务。”

“好嘞！看这个，去宗门后山采草药怎么样？这可是专门给体修的福利！”

“我接了。”

墨逸轩在宗门任务栏接下几个任务，迈向了后山——没办法，谁让他筋骨被废只能从头开始，需要大量的灵石交换药材。慕雪和萧业行为了把他就回来可是花了不少积蓄，他可不想欠别人人情。

只能一边做任务，顺便锻炼。

墨逸轩来到爬过无数遍的后山，这里是后山入口处，灵兽什么的都比较怕人，躲在深山。相对的，这里的灵气没有里面浓郁，长出的药材也没那么珍稀。墨逸轩花一两个时辰爬上灵山，来回一趟也只有几灵石而已。

灵石分为四个等级，极品、上品、中品、下品，中间的换算值为一百。具体要赚多少钱，墨逸轩觉得那定是能用上品灵石作为计算单位的。

今天又是平淡的一天，墨逸轩没有脚下一滑摔进某个神秘洞穴获得高人传承，也没有遇到山间的神秘灵兽签订契约，更没有遇到迷途的少女……什么都没有发生，简直让墨逸轩怀疑自己主角的身份。

墨逸轩背着箩筐，在山坡上快速跳跃着。因为任务说要新鲜的灵草，他不能把它们装入储物戒带回来。于是一个满身仙气的人背着土里土气的箩筐，乍一看还真有点好笑。

“呼……”墨逸轩的心跳在几息之间恢复平稳，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能越来越好了。但要打倒发狂状态的涯，还是有点困难。

山顶有微风拂过脸颊，满地灵草随风摇曳，发散着好看的荧光。灵草地正中央的一棵巨树上，涯倚靠在枝丫上，注视着墨逸轩。

他嘴角微扬，舞动手指，无数灵草被连根拔起，被一股股气流送入墨逸轩的箩筐中。

“？！！”墨逸轩四下张望，果不其然，顺着巨树下奇怪的影子一路向上。涯晃动着双腿，一幅慵懒的模样，如同调皮的猫儿。

“你的任务完成了。”涯跳下巨树，一身宗门校服衬得他仿佛从冰雪世界中走出的王子，谁能想到他天使的外表下是怎样充满杀戮的过往？涯用指节抵住下唇，“那么，你现在有时间听我说话吗？”

涯说着弯起眼眸，露出浅浅一笑，带着能令冰雪消融的暖意。此刻的他仿佛身上只剩下美好，让人就这样轻易地被欺骗，走入他精心编织的圈套。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墨逸轩还是愣住了。

——对于他这样长期生活在阴暗中的人来说，这样美好的笑容是无法奢望遇见的。但，遇见，只要一眼，便是心灵的净化，灵魂的救赎。

……可微笑的主人是涯，他会用外表迷惑你，然后露出恶魔的爪牙。

“你想说什么？”墨逸轩将箩筐放下。

“我这算是成功了吗？”涯换了俏皮的语气，“哎呀……就是想让你帮忙处理一个埋伏在风寂宗的眼线，不知你是否会为宗门着想，答应与我合作？”

“你？”墨逸轩挑了挑眉，“我没记错的话你属于你义父的阵营，处理眼线这种事又为什么要牵扯到我这个局外人？不怕秘密泄露？”

被墨逸轩一语中的，涯的脸色顿时难看几分：“那你就不怕这个眼线向我义父传达什么消息？”

小子，还玩激将法？墨逸轩这个心脏的成年人看着面前这个白毛小崽子，微笑着继续补刀：“我猜猜……眼线叛变？又或者是什么异常状况？你这次是单独行动？”

“是你叛变，还是将被舍弃，必须除掉另一枚棋子？”

墨逸轩笑得温文尔雅，却让涯觉得鸡皮疙瘩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