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无尽

第十七章·佳节与容器

“这里被阵法覆盖，必须将灵气封印伪装成普通人。”凌元一将二人放在静谧的一处角落，一边捂着流血的胸膛一边交代，“银两给你们，买几身凡人的衣服……我们必须暂时隐藏踪迹。”

“师兄，我来为你包扎一下。”墨逸轩扯下一块布条，解开了凌元一胸口的衣袍。萧业行在上一世也是经历过大灾大难的人，处理伤口这种事不要太熟练。在二人一番操作之下，血总算止住了，但凭借与凡人无异的身体，凌元一还是不能剧烈运动——譬如逃亡。

“哈……哈……”凌元一无力地瘫坐在地面上，心脏隐隐作痛。那绝对不是普通的物理攻击……多少年了？能把他伤成这样的人——为什么一只来路不明的幼年妖族能让他经受如此重创？

三人乔装打扮，在洛水城最繁华之地落了脚。常规的客栈自然不能去，祭宇桓桓也是洛水城一霸，找人这点事还不容易？

于是他们为了躲避官府的搜查，住进了，青楼。

当墨逸轩提议时，一向以清心寡欲自称的凌元一脸都快黑成锅底了。那幅想发作又只能忍着的表情真的怎么看怎么好笑。

对于三个人组团来青楼，两个年轻的小伙子（？）扶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还只叫了一间房，一位姑娘也不要，老鸹是蒙蔽的。不过对方人傻钱多，给的封口费是她根本难以想象的。老鸹便同意了。人傻钱多，谁不乐意，还能帮她省去三位姑娘。

“听说了吗？刚刚有三个男人要了一间房！”

“真的吗真的吗？他们会不会是那个啊？”

“哪个？”

“就是话本上写的啊，龙阳之好！就像七皇子殿下和国师府小少爷一样！”

喂，你们说悄悄话能不能小点声，修仙之人耳力都很好的。还有你们是穿越的吗？怎么这么像现实的那群腐女？？？

“什么龙阳？”凌元一的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有些不悦地紧锁眉头。

“那个……就是……”心虚的萧业行突然开口，气氛一下子更尴尬了。

“扣扣”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萧业行本以为可以化解尴尬，没想到送来了更大的尴尬——

“这里有几本书，三位需要吗？”

墨逸轩和萧业行在门被打开的一刹那，已眼见的看到萧业行的几本“著作”。于是下一秒二人异口同声道：“不需要！！”

凌元一的眼神中透着七分疑惑三分怀疑，不知为何心念一动：“给我看看，多谢。”

“！！！！”不！！！！要！！！！啊！！！！

虽然用了化名还是很羞耻啊！！！而且大师兄你看这个我的良心会受到谴责的！！！

萧业行在内心化为咆哮帝，表面上笑得很勉强。

他转头一看，墨逸轩也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手里一本同人本。

“……”萧业行算是认命了，跟着坐下。百无聊赖在此避难的三人就这么一起看起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同人本。不得不说萧业行在现世生活过，写的还算不错，文风新颖，对于古板的凌元一来说可谓眼前一亮。

“还有多少？我买了。”凌元一淡淡开口，眼睛却亮得仿佛在发光。

雅——蠛——蝶！！！！！

墨逸轩和萧业行都在内心无声泪流。

………………………………

“嘘——”

萧业行吹了一声口哨，没过多久，一只鸽子就飞到了他的手中。

“风寂宗弟子都在那座客栈集合，这是联络的机会。”

当风寂宗弟子顺着他们的足迹来到客栈，幸运地看到了飞来的鸽子。

“大师兄！！！”救援大队终于赶来，萧业行为他们打开了房门。然而……房门后是另一个世界。

墨逸轩和凌元一看萧业行的话本看得入迷，眼睛都直了，连救自己的人来了都毫无知觉。半晌，凌元一缓缓抬头：“来了？那就赶快回宗门吧。”

他的表情严肃正经，仿佛刚才不是在看小黄书而是什么神圣的书籍。

崇拜大师兄的各位弟子也没有多问，火速将三人带回宗门。只有知情人士墨逸轩和萧业行心情复杂。修仙之人嘛……也没必要绝对的清心寡欲不是？偶尔看看这种书消遣一下也没毛病。

萧业行拼命自我安慰，来压下内心的那一点愧疚感。

………………………………………………

本次探查以失败而告终，只得到了一条线索：凶手在十里巷。

不知道为什么，萧业行和墨逸轩十分相信涯的话的真实性，甚至遵守了与涯的约定。这一点长老们听说了也只是斥责了几句。

这件事也怪不了他们，谁能知道看上去与凡人无异的祭宇桓桓会有驱动阵法的力量，让众人都猝不及防呢？他们没有追过去给霄战添麻烦已是明智的判断了。

至于伤亡情况……众人都安全回到了宗门，除了霄战。

当救援弟子赶到洛殇阁时已空无一人，抽取灵气的阵法被关闭了没多久。而现场更是一点灵力痕迹也没有。即使是宗门最好的定位仪器，他们也无法得知霄战的下落。

而凌绝长老，将十几名受伤的弟子带回来后便在凌绝峰闭关，一整晚都再也没有出来。传闻凌绝长老在夜晚绝对不会出现，众长老都习以为常。也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次破例进行护送任务已是出乎众人预料。

“啊？你说凌绝长老？一般长老会在夜晚闭关。”

“多谢。”萧业行总算是明白为何上一世凄惨至此。他的师尊，根本就没有去看，并不是视而不见……可又有什么区别呢？那些还是发生了。

本次行动受创程度为中下等，众人在休养的同时也在考虑对策。首先，不能暴露修士身份，要行事低调。其次，要锻炼好体能，洛水城的阵法能抽干灵气。其三，要有能区分幻术的谨慎思维。他们在洛水城的调查时刻会受到阻拦，阻拦者便是祭宇桓、涯以及他们的部下伪装成黑衣人的食人魔物。

无论是高阶修士，还是入门弟子，似乎去了都只是送死。洛水城不欢迎修士的到来。

但风寂宗弟子无缘无故在洛水城死去，宗门必须对这件事有所交代；墨逸轩的任务面板也告诉他——这件事还远不是结束的时候。

准备在暗中进行着，而风寂宗弟子也迎来了宗门十年一度的【花神节】。风寂宗的落花崖上生长着一片花海，每过十年，宗门的弟子们便可前往摘下一朵，送给自己的心仪之人。

不同的花有不同的含义。原书中的小师妹凌月浅收到了无数表达爱恋的花朵，却唯独没有帝衍之的那一朵。

之前的调查凶手事件，虽然墨逸轩和萧业行与凌月浅没有什么接触，但也是无形中出尽了风头。其他人都负伤而归，只有他们勇于追击敌人，还毫发无伤地归来。

凌月浅芳心浮动，却不知该喜欢谁。他们给人留下的印象太深刻，那天的弟子到现在回想起来还要暗道一声佩服。

“给你。”慕雪大大方方地递给墨逸轩一朵黑色的小花，“之前干的不错……不如我们来打一架？”

死亡与战争之花，这妹子是个狼灭。

“好啊。”墨逸轩收下，他早就想看看慕雪的能耐，这是绝好的机会。不过相应的，事后他也要给慕雪一朵花作为回礼。只要不是表达爱意的花朵，宗门并无数量限制。

二人二话不说来到擂台，打了一下午。墨逸轩不过放个水就会被慕雪抓住机会狠揍，关键慕雪还能察觉到这一点，叫他认真。墨逸轩便下手狠厉起来，慕雪被痛得流出生理泪水。但攻势不减，还在和墨逸轩的对决中提升了不少。

“下一次调查蛇妖的任务，我要和你搭档！”慕雪一边挥拳一边道。

“好啊。不过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墨逸轩身体后仰，躲过上方的一拳，慕雪一腿飞踢又至。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现在可是花神节，还这么认真修炼？”萧业行走进擂台，便看到二人在台上打得火热。

“她叫慕雪，也是霄战峰的内门弟子。她要和我一起对付蛇妖，你加入不？”

“喂喂，蛇妖不是闹着玩的……”萧业行尬笑两声，“我？我当然……”

“就算不能成功，也不能在敌人打来之前退缩！”慕雪一幅恨铁不成钢的口吻，一脚袭向萧业行的面门。

“啪”

萧业行一掌接住她的攻击，周遭气流汹涌，一秒恢复平静。

萧业行还是笑嘻嘻的：“慕雪师妹，你看霄战长老都……我们就别再去给他们添麻烦了……”

“你懂什么！霄战峰没了师尊，还能叫作霄战峰么？！”慕雪怒上心头，又是一阵猛烈的攻击。萧业行都轻松躲过，谁知慕雪在最后一招出人预料，一脚将萧业行踹得后退几步。

“喂，来阴的真的好吗？”萧业行一阵后怕，这妹子最后一招居然直袭自己的腹部下三寸处，她是魔鬼吗？？！

“我加入。日后我们一起训练，请多多关照。”萧业行嘴角微扬。

“你不是法修的剑修一脉吗？！来我们霄战峰做什么？”

“当然是提升我们的默契度，好去洛水城大干一场了~”萧业行挠了挠鼻子，“对不住，刚才想看看你的实力，所以说了过分的话。”

“无事。我们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可以成功的！”

看着她斗志满满的模样，墨逸轩眼神一暗：真傻……她难道不知道希望越大，绝望越大吗？

——只有用决绝的精神面对一切，做好最坏的准备，才能赢来最好的结局啊。

不……不能这么想……墨逸轩有些头疼，过去阴暗的自己又开始作祟了。

“来吧，我们三个，大混战。”萧业行对着发呆的墨逸轩招招手。墨逸轩还未回神，攻击已至。

当萧业行被墨逸轩按在地上的时候是蒙蔽的。一阵天旋地转就变成了这样，墨逸轩那个家伙明明刚才在发呆啊喂！多么好的时机！！而且不像是装的！！

“本能反应。”墨逸轩道。

“吃我这招！”慕雪趁墨逸轩说话，一道劲风猛然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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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滴答”

阴暗的空间中，视线一片昏暗。耳边是嘻嘻索索的声响，不时传来几声不明生物的嘶吼，格外瘆人。

霄战猛地睁开双瞳，紧接着身上的触感变得清晰起来。晃动的锁链，冰冷的肌肤，还有令人不安的悬空感……他被那个玄衣男子几招打晕，而后便诸事不知。醒来后便出现在了这里。

不出意料的话，他被关押在某处秘密地牢。

身上火辣辣的痛感让霄战越发清醒，他开始回想——为何自己一个四重三层的体修会被一个凡人放倒？！即使是虚弱的自己，体质也远非凡人所能及。

“喂，那边的，你醒了？”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

“是。”霄战冷冷道。

“你知道你被抓来做什么吗？”那人接着问到。

“不知道。请讲？”

“我们啊……都是容器，为了迎接某位大人的容器。”那人低声笑了起来，“这里可是魔界……要容纳的只有那位大人……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愈发疯狂，笑到呛住也没有停下。他只是不停重复着：“那位大人要来了……那位大人……那位大人很快就会降临……”

“喂！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又是谁？！”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要召回大人……都得死……我们都得死……”

“吼……”一声低吼传来，有什么东西逐渐逼近。

“呃！啊啊啊啊……”旁边传来一身惨叫，他在断气之前拼命挤出几个字眼，“看……来……招魂……失败……太、太好……了……哈哈……”

黑暗中亮起一双血金色的竖瞳，所有的殷红都被漆黑掩埋。

“四重三层的体修，应该能撑得久些。”黑暗中男人的声音低沉，一双血色双眸缓缓睁开。他淡淡道：“玩够了就走吧。下一次继续。”

霄战的视线依旧是漆黑一片，只有声音格外清晰。

他只知道，下一个人将会是自己。